点染长空的一抹彩虹(刘大椿序)

  一民先生的接受美学论集《接受的创造性》摆在面前,让我们兴趣盎然地踏进一片美学的森林,为每一株美的树木所感动。

  艺术的接受是神奇的,不论是创作还是欣赏,人们都无可避免地会把自己放进去。一件艺术品,无论是小说、诗歌、音乐、戏剧,只要它是感染人的,差不多都堪成一个创造出来的崭新世界,并能容纳作者的全部经历,从感觉成分到最终的精神和谐。欣赏的过程既是被引向这个世界的过程,又是接受这个世界并重新创造出一个与欣赏者经历相契合世界的过程。因此,有人说,艺术世界具有“空筐”结构的性质,“空筐”提供抽象的框架,可以随意装进天地间的万物。音乐最空,贝多芬的交响乐是如此之空,以致乐队指挥、演奏家和广大听众,都能自然地把自己的阅历放进去。20岁欣赏《命运交响曲》,同40岁重听这部作品,可能会有截然不同的感受。少年时阅读《堂吉诃德》,觉得可笑;中年时阅读,发人深省;老年时再读一遍,潸然泪下。这正是艺术生命力的最好证明。接受的创造性,主要在于它给人们提供了一个可以不断把新的人生体验放进去的“空筐”。艺术的美感,来自于接受过程中人类伟大的创造活动,接受相当于为“空筐”重新加料,蕴含着深刻的认识意义和巨大的审美价值。

  我对接受美学的兴趣来自于上世纪80年代,当时我正在做“科学活动论”研究,试图将科学活动与艺术活动加以比较,结果发现科学研究常常也是创造一件艺术品。科学世界乃是另一种“空筐”结构,它给人们尽可能简单与和谐的关系,隐含的真理由它显露出来,普遍的统一就存在于这种形式之中。牛顿万有引力定律、爱因斯坦质能关系式、普朗克辐射能量子化公式,都是这样的“空筐”,表面上极其简单,接受起来却丰富多彩,表达了在理解上异常复杂的自然规律,并使人们产生强烈的美感。

  这样的激动人心的认识,实际上还应当追溯到更早。在我充满期待的高中时代,已经对科学和美学产生了深厚的兴趣,而启蒙者就是一民先生。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他是我的俄语老师和班主任,更是我心目中的激情诗人。他充满活力,对文艺特别是俄罗斯文学有着特殊的爱好和理解。简言之,一民先生在我的束冠之年,就使我对“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汉姆雷特”之类的名言耳熟能详了。

  和一民先生相识相交已逾60年。虽然我们有不同的人生和事业轨迹,却一直彼此守望,成为莫逆之交。他后来从事外国文学的教学研究,在文学评论,尤其是接受美学理论方面耕耘多年,成果卓著。如今,他已85岁高龄,依然热爱生活,激情四射;笔耕不缀,思想前卫。在他的二公子协助下,一民先生最近将累积多年的论著精华结集出版,我着实为之兴奋不已。他对接受创造性的独特理解和阐释,必定会给后学深刻而生动的启发。一民先生瞩我作序,我虽无力为之增光,却不吝为我永恒的师长点赞,并诚向读者推荐此书:

  接受它吧,它是点染长空的一抹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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