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伊瑟尔及其《文本与读者相互关系》

  沃尔夫冈·伊瑟尔(Wolfgang lser)与姚斯齐名,为接受美学的代表作家。如果说姚斯是从宏观方面探讨文学接受理论的话,那么伊瑟尔就是从微观方面探讨文学接受理论。他对接受美学的贡献和研究重点与姚斯不同,他始终按现象学的思路,把阅读过程作为文本与读者的一种活生生的关系来掌握与描述,认为文学作品作为审美对象,只是在这个阅读过程中动态地被构成的。长期以来,他致力于探讨三个范围的问题:①文学作品作为接受的潜在基础,它如何使文本中意义的再现成为可能;②文本意义在阅读中的变化过程;③文学的交流结构,即文本与读者的关系。

  姚斯与伊瑟尔虽然同是接受美学的奠基人,两人都把注意力从作者、文本转移到文本、读者的关系上来,但他们两人所采取的途径大不相同。

  (1)研究起点不同。姚斯是从文学史研究走向接受美学,而伊瑟尔则是从语义学、新批评和叙述理论起步的。

  (2)所受影响不同。姚斯受伽达默尔的影响比较深,他在理论中充分运用了阐释学;而伊瑟尔则受现象学的影响比较深,他的一些概念大都借用茵格尔顿的。

  (3)理论形式不同。姚斯的接受美学虽有创见,但比较零散,前后有矛盾;伊瑟尔论证严密,始终如一,构架性较强。

  (4)姚斯对广泛的社会、历史性质的问题感兴趣,他考察审美经验的历史,是在广阔的历史范围内进行的;对比之下,伊瑟尔则重视个别文本和读者间的关系,专注具体阅读现象的研究。因此,人们认为姚斯是研究宏观接受,伊瑟尔是研究微观接受。

  关于伊瑟尔的一些理论观点,我们在讲“接受美学研究的几个主要问题”一节时,已经作了较为详细的介绍,这里我们着重介绍他的《文本与读者相互作用》一文,以及前面尚未介绍过的一些观点。

  第一、意义从阅读过程中产生

  伊瑟尔首先感兴趣的是:文本如何对读者才具意义,在什么条件下对读者才具意义?对于这样的问题,传统的解释是:寻找文本中的潜在意义。他一反传统,试图把意义当作文本和读者相互作用的结果,当作“被经验的结果”,而非“被解释的结果”。

  伊瑟尔根据文学意义产生的具体过程,提出文学研究的三个领域:

  (1)研究处于潜在的文本,有待于意义的产生。他把文本看成是“图式化方面”的框架,有待于读者的现实化、具体化。

  (2)研究阅读中文本的进程,也就是研究如何在阅读中结构一个一致的、完整的审美客体时,所形成的思维形象。

  (3)注意研究文学的传达结构,以考察产生并左右文本——读者相互作用的条件。在文本与读者的关系上,他强调读者的创造性作用,即读者可以以各自的经验、趣味、倾向性去理解、接受文本,使作品趋于完整。另一方面,他又承认文本提供若干种潜在形态,最终决定了读者的欣赏理解。由此看来,阅读行为是文本与读者的合壁,意义是二者相互作用结果而产生的。

  第二、关于文本的结构。

  伊瑟尔认为:文学不同于现实,它往往提供了被一般人认为不可能发生的种种事例,使读者看到在日常生活中通常看不到的东西。文学的文本主要有两种结构:①前景与背景;②主题与视野。

  结构突出一部分因素,其余部分隐入整个内容,产生一系列行为与交流,导致审美对象的出现。审美对象的形成与文本的活力取决于读者不断造成的幻想,继而粉碎幻想的行为,以及摇摆于参与和旁观之间的态度。

  伊瑟尔认为:文学是一种虚构,不具有既定的所指;读者要靠自己去发掘文本的潜在结构,也就是发掘意义。在他看来,文本的生成实际上是前景与背景的结构凋节问题。在文本生成问题上,他提出一个“召唤结构”的概念,这其实与俄国形式主义的技巧差不多。“召唤结构”最终的功能是使熟悉的陌生化。也就是说,文学作品(文本结构)不能与读者的期待视野完全一致,如果完全一致,也就不能完成向读者传达新信息的使命,它就不可能召唤(吸引)读者阅读的兴趣。因此,文学文本时常提供“流行系统拒绝了的”可能性,也就是出乎常规和惯例的,使读者能够看到他们日常生活中看不到的东西。它出台之后,很快又成为保留剧目的“流行系统”,这时新的文本又要全部或部分打破这个“流行系统”。因此说,文学文本总是要打破流行系统(期待视野)的,否则读者就会大失所望,文本的生成,就是前景和背景的结构调节问题,前景与背景的关系结构,构成潜在文本的特征。另一方面,读者阅读背景,既由既定的客观阅读视野,构成主题与视野之间的关系,也规定着文本意义的生成。

  第三、文本与读者相互作用

  这个问题上面已经讲过,这里仅做些补充。伊瑟尔认为:文学作品有艺术的和审美的两极。艺术一极是作者的文本,审美一极是通过读者而实现的。鉴于这种情况,“作品必须被置于文本与文本的现实化之间的某一位置,并使它们产生双向性交流。但是,阅读不象交谈,缺乏面对面的情景,因而有别于社会中任何相互作用的形式。文本的空白结构,促使读者按一定的范围展开思维。文学文本是虚构的文本,文学交流也是一种非对称性的交流。特别是在交流中,一些信息发出者的意图语境消失了,只能在信息载体中留下些暗示或痕迹,其中尚有不少多义点,这就有待读者阅读想象去填补。同时,文学交流,特别是阅读古典作品,不构成反馈,无从矫正阅读的对错,因而也就无所谓对和错,能够作出自圆其说的解释也就行了。

  第四、关于“移动视点”问题

  伊瑟尔认为:文学文本是由语词组合的句子构成的。句子作为文本的一个层次的单位,指向某种虚构世界的相关物或图景,这些相关物(图景)在读者阅读过程中随着句子的前后连接而逐渐展开为整个虚构的世界。如一个叙事文本,就是由各种图景构成的,这些图景勾划出作者观点的轮廓,也暗示了读者想象的线索。这种包含着各种图景(片断)的文本句子在阅读时间流中,通过读者视点移动前进,而逐渐展开、转换、交织、整合、形成图景的网络系统;其中,每一种图境打开了对其它图境的透视,也拓展了预期中的想象物的视境,因为这想象物本身是凭籍“移动视点”连接的产物。伊瑟尔极力反对强加给作品任何外在的、固定的视点,他认为这样会歪曲作品。按照他的看法,阅读视点是内在的,是从作品内部产生的。任何阅读离不开时间,离不开历史与未来之间的调节,离不开视野改变和对文学事件的重新解释,阅读经验是一种形象创造活动;不同读者的阅读,同一个读者的不同阅读,创造的形象是不同的。

  伊瑟尔的著作术语繁多,有些地方不易理解。他仅是在“新批评”和茵格尔顿的理论基础上,对阅读活动进行了较全面、较系统的研究,而创新的地方不多。

  此外,联邦德国的另一位文艺理论家格林的专著《接受美学研究概论》,对研究接受美学,也很有参考价值。格林在这部专著中,从八个方面阐述接受美学的一些基本理论。其中有:(1)什么是接受美学;(2)文本理论与审美经验;(3)文学史应是读者的接受史;(4)关于接受美学的论争等,对接受美学的一些基本理论作了更明确、更具体的发挥,这部书对接受美学入门很有帮助。(见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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