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对作者与读者互动关系的研究

  (1)“接受”这个术语具有“矢量方向”的涵义,标示着一种影响力的传播方向。在实证主义那里,影响力源泉是作者和文本,其矢量方向是:

输出者 → 信息 → 接受者

  接受理论则认为接受的矢量有可能逆转,成为:

接收者 → 信息 → 输出者

  因此正确的图式应当是:

输出者 ←→ 信息个体 ←→ 接收者

  输出者和信息不仅给接受者以影响力,并且还要接受接受者的反馈。这种理论并不是纯思辨的产物,而是文学实践的总结。例如法国作家欧仁·苏在创作《巴黎的秘密》时,先在《评论报》上连载,每登完一节,读者就把自己对小说情节和人物活动的预想告诉给作者,而作者的创作也渗透着读者的影响。在这里读者是小说家的合作者,而不是单纯的接受者。

  对文学接受作总体考察后,便可以区别影响矢量的纵向运动和横向运动两种情况。所谓纵向运动,就是一个跨越数世纪的文本的历时接受的影响力的优越传递。例如,对《诗经》的评注从《毛诗正义》到《历代诗话》积累了无数读者的心得体会,形成相互补充及日益完善的知识,致使《诗经》的研究和阅读推向纵深发展。所谓横向运动就是作者、文本和读者之间的共同的影响力的传递,如上所述《巴黎的秘密》一例便是。作者的构想、文本的意义和读者的预期在横向上进行反复的交流,便产生多元的现象:以文本为基础的某种临时意义的构成,以这种意义为出发点的预期前景的肯定或消失,在消失的情况下对临时意义作修正等等。这种共同的努力,也许造成文本意义的一致性,也许造成文本意义的分裂性,使阅读同创作一样,成为文本意义增补或改变的一种主动行为。这时的读者并不是一个纯粹的旁观者,而是文本的合作者了。

  (2)接受美学肯定读者对文本进行再创作,在理论和实践上都有一定的意义。笔者认为它在理论上的最大意义便是促使文学民主意识的萌生。这里所谓的文学民主是指作者与读者的平等地位。在以往的文学生活中,作者较之读者具有更多的精神优越感,作者自以为(大部分人也这样认为)是文学这种精神食粮的唯一生产者,而读者则是这种食粮的唯一的享受者,作者处于主动施与的地位,读者处于被动地接受恩赐的地位。有的作者可以无视读者的意见、愿望和要求,我行我素地闭门造车,因而常常抛出一些粗制滥造的成品来。而一旦他的作品获得成功,便把功劳全盘归于自己,对广大读者的支持、鼓励、检验、批评、评价等反馈作用便一笔抹煞。总之,在以往的文学创作中,作者与读者的地位是不平等或不够平等的。当我们充分强调读者作用,充分估计读者的主动精神和对作品的影响时,当我们认为读者甚至可以参与作品的再创造时,还能说读者是无足轻重的芥末吗?如果人们高度评价读者在文学生活中的重要地位,那么对以往习以为常的一些有关文学创作、阅读、欣赏、传播的理论便不能不作重大的修正了。

  (3)法国文学评论家皮埃尔·德·布瓦代弗尔说:“从艺术家的手制造了文学作品时起到我们欣赏作品时止,一个变化便完成了。这时的艺术作品已经不再是简单的产品(技术的、文化的和文明的产品),而是成了有价之物了,它已经摆脱了它得以产生的时间和空间”。萨特也曾经谈到:“在写作行为里包含着阅读行为,两者辩证地相互依存。这两个相互关联的行为需要两个不同的施动者,精神产品这种既具体又臆想的客体,只有在作者和读者的共同努力下才能出现。只有为了别人并通过别人才有艺术。这些论述和文学接受理论一样,充分肯定读者的作用。这当中包含着三层意义:

  一、文学作品经过读者的鉴赏便发生了变化,成为有价之物;

  二、唯有读者的阅读才能使作品获得生命,超越时间和空间的限囿;

  三、即便在创作阶段,作家也不能无视读者的存在,作品是在作者和读者的共同努力下脱胎问世的。这些理论有其新颖独到之处,能触发文学理论家和作家的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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